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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第一条被污染河流的新生

发布时间:2001-10-08 新闻来源:二氧化氯专业网 阅读:611

  苏州河是上海的母亲河,她见证了中国工业文明的历史进程,同时也被污染得像一条黑色的带子,漂浮在上海的胸口。没人能想到,在污染了一个世纪后,她会死而复生。2001年,绝迹了数十年的鱼,回到了苏州河的河水中。周恩来过问的“痛痛病”

    蚂蚁浜是苏州河上一条难觅踪迹的小河,当时还是上海的中远郊,那里的农民一直在河浜里放养鸭子,用河水灌溉蔬菜。大约1975年,农民发现有些鸭子的翅膀耷拉在地上,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。一时谣言纷起。

    闸北区派出了防疫人员,紧接着市里的防疫站也来协同作战。1978年,防疫人员在这条河的河水里发现了超标327倍的镉,河的底泥的含镉量还要乘以600。事隔23年,时任上海环保办主任的陈江涛说,拿到报告时,当时的主管副市长,脸色都变了。

    重金属镉如果被人体过量吸收,会导致“痛痛病”。这种病1955年首现于日本。患者在极端痛苦中死去后,身高仅是正常时的1/3。日本富山县神通川的农民,因为食用富含镉的大米,258人发病,死了128人,他们的病因到了1968年才查清。因为患病的人们会不停地喊“痛啊痛啊”,故得此名。

    鸭子得的就是这种病。在每公斤鸭肾中,镉大约有50毫克。

    和神通川一样,蚂蚁浜的镉也来自工业污染:从1958年起,周围集中了闸北的几家电镀厂,它们的镀镉废水,未经处理,直接排入浜里。蚂蚁浜地区水系纵横,一直通向苏州河。

    与日本换掉所有被污染土壤的方式不同,上海的处置方案是由冶金局买下受污染的600亩地,用于其他用途;搬迁电镀厂家,改变原有工艺。在上海图书馆,记者见到了当年市蔬菜公司革委会发出的通知:蚂蚁浜地区的燕毛湾生产队的120亩蔬菜被禁止上市————这些蔬菜含镉最高超标66倍。

    这起重大污染事故当时没有公布。现已进入了教科书,绝大多数上海人对此仍然一无所知。

    对当时封闭的中国来说,注意到镉的问题也是一个偶然:20世纪70年代初,日本学者宇进纯在西德开会,返程时途经北京受到周恩来的接见,他向周总理进言,要求中国注意镉污染的问题。周看了病患者的照片后大为震惊,由国务院发了文件。陈江涛说:“如果没有宇进纯,我们可能要查个十年八年。”

    当时的上海高层都明白,上海的环境污染问题已到了再也不能容忍的地步。苏州河流经上海的53公里河段已全线黑臭。时近20世纪80年代,这随时可能演成一场场灾祸。“文明的黑牡丹”催生污染

    苏州河比黄浦江更有资格被称为上海的母亲河。

    苏州河本名吴淞江,顺着她朝上游行船可以直达苏州的宝带桥,与大运河连接。上海开埠后,早期殖民者对商路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,于是上海市区内的17公里吴淞江,由外国人叫起了“苏州河”。

    吴淞江曾经是一条宽达10里的大河。宋元之间,由于税赋过重,老百姓无奈下围垦吴松江滩地,到明初河宽仅1里。她与上海的亲缘关系深厚:上海即得名于吴淞江的下游支流上海浦;而上海的简称沪,也得名于吴淞江渔民用于捕鱼的竹制工具———蟹簖。

    苏州河的污染与治污问题从近代工业在此立足之初便开始显现。1860年,英国人在苏州河南岸新闸路桥下办了硫酸厂。15年后,《申报》的创办人美查兄弟入股,从美国和西西里进口硫磺原料,生产硫酸、硝酸、盐酸。因为污染苏州河环境,租界当局限令搬迁,美查兄弟把厂子搬到北岸———那里是华界,租界管不到。

    1895年甲午战争前,中国早期的民族工业诞生在苏州河的北岸。1912年至1925年,由于“一战”,欧美列强自顾不暇,中国民族工业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发展机遇。那时的苏州河畔,烟囱林立,机器隆隆。两江水道,船行如织。新诗运动的健将郭沫若从日本回国,途经上海,望着河岸的烟囱,吟颂道:“啊,巨大的烟囱中/盛开着20世纪文明的黑牡丹。”

    几乎所有学者都认为,苏州河的环境也是在这一时期恶化了。一个有力的证据是闸北水厂的搬迁。闸北水厂1909年选址在苏州河下游。大约在1920年始,苏州河市区段出现局部黑臭,水厂被迫加氯消毒。1928年,为成本计,水厂迁至杨浦黄浦江边。

    那时苏州河两岸的人口已达200万。

    生活污水、工业废水乃至乡间农闲时的粪便,几乎直泻河道。但那时的污水量,大体没有超出河流的自净能力。根据当时圣约翰大学的学生记载,他们时常在课余下河游泳,想来水质不会太差。

    以后就是淞沪战争,闸北成为战地。这个中国早期民族工业的摇篮毁于战火。此后苏州河的污染随之有些缓解。曾经在苏州河上捕鱼的顾金才老人说,1942年,他们曾到下游曹家渡一带捕鱼。那年,鳗鲡、蟹非常多。

    1948年后,苏州河污染又出现了:当时的国民代表曾向国民会议要求治理苏州河几个河湾的污水。今人解释,这主要是久未捞泥的缘故。回迁人口多,工业恢复,也可能是一个原因。

    上海的环保专家公认,苏州河环境的急剧变化发生在上世纪50年代。当时,两岸的工业到了鼎盛时期,重工业发展尤速。苏州河流域集中了上海近千家企业,人口超过300万。

    陈江涛说,到了50年代末,苏州河已像是上海城区胸口的一条黑色的带子。苏州河是潮汐河,河水流动性不强,海潮大时,河水会被潮水顶回去,这条“黑缎带”便周而复始在河道里游来荡去。事倍功半的治理

    也正是从50年代末开始,上海市政府职能部门开始注意到污染问题。有人提出可以废物利用,具体就是用河水灌溉。刚开始效果不错,作物产量有明显增加。后来,河水浇到庄稼上,庄稼死;浇到蔬菜上,蔬菜死————人们才知道,河水里工业污染的程度越来越高了。

    其间,苏联专家和国内专家曾提出把污水通过管道输送到长江口,或者用多级泵站通过苏州河的一条支流经城区外围排出吴淞口外。但这些方案造价高昂,高层未予采纳。随着中苏关系的破裂,方案被束之高阁,惟一采纳的部分,是建了几家污水处理厂。

    60年代初,上海市政府祭起了战争时期的法宝,要求治河“专业人员与群众相结合,以群众为主”,“洋办法与土办法相结合,以土为主”。照群众的思路,苏州河污染主要是她的底泥,因此要挖出底泥,河水会自然变清。在变废为宝的口号引导下,几个在校大学生异想天开,要用底泥合成维生素B12。

    “文革”时期,苏州河已是臭名在外。当时的上海市领导觉得脸上无光,曾经发动数万人“向苏州河宣战”,从河底挖泥,但事倍功半,苏州河的污染仍在加剧。

    1970年,上海终于修通了南北两条排污管。但工程难尽如人意:两条污染带出现在长江口和东海海滨,现在坐飞机仍可看到这两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乌龙。为废物利用,浦东那根管兼有灌溉用途————设计者认为上海市南主要是生活污水。结果,周围农户臭得没法过日子。

    那一年,上海在“工业口”下边成立了环保办公室。

    现在有人认为,一般资本主义国家人均国民生产总值(GDP)达到4000美元时才开始治污,而上海3000美元时就开始了,这就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体现。记者见到的几位专家都觉得这是穿凿附会:“上海也许在人均1500美元时,已经有人家4000美元时的污染了。”

   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,苏州河上游的乡镇企业兴起,上海境内53公里的苏州河已全线黑臭。1981年,嘉定的黄渡镇最后一批渔民上了岸。这支50多人的队伍是苏州河最后的渔家。上海“贫民窟”的绝望

    苏州河边的人们,痛恨她,诅咒她,但却只能忍受。上海有一个地方,被人称作“三湾一弄”。三湾是指潘家湾、潭子湾和朱家湾,一弄指的是药水弄。这个地处普陀区境内苏州河北岸的一片茅棚简屋,自从40年代后,就是上海贫民窟的代名词,而除了朱家湾,它们都在上海的腹心地带。

    自淞沪战争后,苏州河北岸的工厂相继内迁,剩下大片空地,没有机会进入租界避难的苏北灾民在这里安身。10多年的战事,生计维艰,这些灾民由于文化低,多无正当职业。生存环境险恶,犯罪、火灾、瘟疫一直在此徘徊。

    上海人把这里称为“下只角里的下只角”。一位50多岁的妇女说,自她懂事那天起,她就下决心,要嫁到“外头去”,离开这个鬼地方————她的娘家面向苏州河,每天早晨粪船靠岸,臭气四溢,让人无处躲藏。一年里,甚至在冬天,都可以闻到浓浓的硫化氢的味道。

    仅仅为了“嫁出去”,她熬到35岁。

    出去的人很少愿意承认自己来自“三湾一弄”。现在成为政府部门科级干部的王先生,印象中他们家那里,过去常开“公判会”、“公捕会”,挂着牌子的,往往是他的邻居、同学的兄长。到90年代,这里很多男青年,因为经济能力有限,还要到苏北、安徽等地娶妻。

    在潭子湾当过居委主任的刘汉云说:她一直非常奇怪,为什么这里智障、精神病人特别多。

    上海近在眼前,上海又遥不可及。苏州河剥夺了他们许多梦想。他们到上海已经几代,但却没有机会真正融入上海社会。在上海每一次历史变迁中,他们往往是最大的牺牲者。近几年产业转型,这里有着上海最高的失业率。中国第一个世行项目

    80年代初,当“痛痛病”鸭子事件使苏州河治污更加引起重视时,另外的现实却导致上海高层的一个共识:放弃苏州河,专攻黄浦江。

    黄浦江是上海的水源地,她也开始黑臭,一年竟有一半日子被污水遮盖。

    那时刚刚对外开放,欧美人、日本人、港台人联翩而至,他们不喝上海的水,而是自备饮用水。这让书记市长们非常难堪。治理黄浦江,改善上海饮用水质,作用会更加直接、明显。

    焦虑的还是财政。当时全国经济在恢复期,上海没有钱,向中央借钱也行不通。

    这次,另辟蹊径的是当时的上海市长汪道涵。他是他那一代干部中为数不多的了解国际金融的人。他提出:印度每年用世界银行10亿美金,为什么我们不用世行的低息贷款呢?

    1982年,世行亚太区总裁为“黄浦江项目”专程来上海,他要求上海方面就此项目作出合理的规划,以此作为能否贷款的条件。

    与国外专家反复调研后,规划师们发现,欲治黄浦江,还是要先治苏州河。苏州河进入黄浦江的污染总量接近五成。换言之,以前想避难就易,程序倒置,结果还可能是事倍功半。

    第二年签约时,项目被放在苏州河上。

    当时已是上海市环保局长的陈江涛感慨万千:这是个纯粹商业化的操作模式。“上海本想以政府名义作还贷担保,世行方面要求的是企业形式,上海为此成立了一家专门的公司,总理财政,收取排污费,保障还贷。”现在,这种操作模式在上海的公用事业中被广泛使用,令上海受益匪浅。

    这是中国第一个世行项目,被命名为“苏州河合流污水一期工程”。上海和世行共同投资了16亿元。“向上海人民还债”

    “合流一期工程”在江泽民担任上海市委书记、朱镕基任市长时才开工。江泽民调任总书记时,给上海官员留下一句话:一定要把苏州河治理好。在1993年,他与联合国环境署执行主任多德斯维尔女士谈话时说:“现在黄浦江的水,特别是苏州河的水污染很严重……我们希望苏州河也能像英国伦敦的泰晤士河那样,河里有鱼。”他1988年访问伦敦时,曾经在泰晤士河边看到有人钓鱼,非常感慨。

    这一工程的思路基本承袭了50年代末未被采用的那个方案:将苏州河以北70平方公里、255万人口产生的工业生活污水截流,不再排入苏州河及其支流,而是用管道输送到吴淞口,深入长江水底排放。

    该项工程1993年完工,整整进行了5年。苏州河的颜色开始泛出黄色,而不再是从前的柏油色。但苏州河的污染,还是没有扭转,局部如沪郊还有些增加。

    治理苏州河是个支出庞大的项目,对政府财政能力的要求很高。朱镕基曾将此比作向上海人民还债,而不是讲“办好事”,债权人是苏州河和她两岸的人民。他主政上海时期,中央财政对上海松绑,大规模治理河流有了底气。1996年,上海作出决策,要在2000年基本消除苏州河黑臭,2001年使河水变清。这一综合整治规划若完整实施,需要的资金量200在亿元以上。

    近年,上海在环保上的投入一直占GDP的3%,大部分用于治理水污染。

    对苏州河治理助益非常大的是,最早经由华东政法学院青年教师曹建民的法律论证,80年代末,中国开始土地批租,城市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开始分离,这样,土地变成一种可流通的资源。在寸土寸金的上海,政府可以通过土地批租,筹集大量资金,离上海十里洋场南京路一箭之遥的苏州河,穿越上海的腹心地带,其巨大的商业价值也就凸现出来。“看得见苏州河的房间”

    1998年后,为苏州河输氧,成为一项新的治污常规工作。一般黑臭程度较高的水,在溶氧后20小时,臭味基本消失。

    2000年5月到9月,上海又为苏州河进行“灌肠”————从长江、黄浦江上游引来清水,通过泵站灌入苏州河。以往经年徘徊在河道里的污水,经过反复多次置换,被尽数冲入外海。

    2000年8月,苏州河里出现了浮萍、小鱼等水生动植物。周围居民第一次没感觉到河水的臭味。水色也由黑色转为铅灰色或青黄色。苏州河干流的黑臭基本消失。苏州河黄浦江汇合处,原本一黑一黄,上海人俗称的“两夹水”也基本消失。

    随着苏州河治理的深入,沿岸的房地产也扶摇而上,“看得见苏州河的房间”,两年前已成为房地产商的广告口号。濒临苏州河的房产价格已超出了上海市区房地产的均价,原本的“三湾一弄”,大都已成为新住宅区。他们现在真正融进了这座城市。

    苏州河的彻底整治还要10年。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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